阿蒙生日快乐!阿蒙的得偿所愿特辑(4/4)
是〈紅〉 的续篇,色击二设,建议看过前篇再看这篇!
Summary: 那是迟了千年才抵达的光芒。
Notes: 大量捏造/我流红蒙/各死过一次的两位突然变得纯情/感谢TBD太太之前陪我聊完了这段后续!趁阿蒙生日的机会写出来了!/小乌鸦生日快乐!
本篇的二设色击:
在遇见命定的另一半时,当事人能看见对方身体(如头发、瞳色、血液)的颜色;而在当事人意识到自己对对方抱有特殊感情时,才会看见世间万物本有的颜色。色击可以是单方向发生。
红天使恶灵今日依旧在破晓前于小岛悬崖上浮现,脸颊上的两张嘴巴也仍断断续续说着刺耳话语,可那副英俊眉眼带着的情绪,却不再是往日的玩世不恭,而是宛如在等待甚么一般,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远眺,盔甲上残破的锁链与长发在祂的身后飘动。
恶灵并没有等待太久,一声响动便从虚空中传来。祂眨了眨眼,压制住又喧闹起来的两张嘴巴,换上最挑衅的表情后转过身,以眼神与话语迎接那道浮现的深黑色的身影:“哟,小乌鸦,来向我讨安慰的吗?”
“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。”阿蒙踏上布满碎石与砂砾地面,吐出的回应是一贯的打迷糊仗,不承认却也不否定。
祂迈出步伐,砂石被祂的靴底踩过发出沙沙声响,而这些琐碎声音在来到梅迪奇身旁时停下,梅迪奇一侧头,便看见阿蒙不再被单片眼镜遮挡的半阖眼眸及淡漠侧脸。
“唯一性果真丢了。”梅迪奇呢喃,阿蒙罕见地从中听不出嘲讽意味,好似梅迪奇说这么一句话,就只是单纯想陈述祂的发现,中性地不可置信——并因此引起阿蒙的兴趣。可当阿蒙转过头,想探究梅迪奇的那点异样时,梅迪奇却已将眼神投向隐隐泛出天光的海平线,只余血色鬓发抚过颊上的狰狞伤口,而祂眉心的旌旗印记是血一般的鲜红,恍若梅迪奇那早在两千年前流进的血液又回归原主,于其中缓缓流动。
“‘诡秘之主’即将诞生。”
“可想而知。”
“他状况不好,我推测会用沉睡来跟前任诡秘之主的意志做争斗。”
“祝祂好运,我建议你也祝福一下。”
“他会想要来自败者的祝福?”
“我是为了你好啊小乌鸦。如果祂也输掉的话,不就代表你对上前任诡秘之主也不会有胜算?如此一来,好胜心强的小乌鸦不就要更难受了么。”
“啰嗦……至于我,我现在是序列一。”
“老招数转移话题……呵呵,你没掉到序列二还真可惜。”
“——我准备前往星空。”
红天使恶灵的三张嘴巴同时张开,两侧的在下秒钟就立刻闭上,中间那张正常的嘴则抿起刻薄的唇,几秒后才低低揶揄:“死过一次就不再害怕死亡了吗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阿蒙抬手捏了捏右眼眶,一只炽白色的小小火鸦从梅迪奇的手掌心飞出,在阿蒙还没将手完全放下时,非常自然地停在祂的手臂之上,坠落的火星竟没将阿蒙的衣袍烧掉半分半毫:这是梅迪奇在好几个千年前惯用的把戏,那时神国一片祥和,甚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——
阿蒙让记忆的片段流过自己的意识,安安静静地把玩手上火鸦半晌,直到火鸦被梅迪奇驱散,祂才遗憾地收回手指,叹息着道:“倒不如说,死亡让我知道……有些事,还是值得一做。”
梅迪奇的声音很低:“比如去星空探险?”
“比如,去尝试理解一些我不理解的概念……”阿蒙侧过头来,神情似笑非笑,不知何时被祂偷来的星火,从祂再一次探到自己颊边的指尖迸出,照亮祂的眼瞳。
祂慢慢续道:“也比如,来见一个我想见的人。
“说一些我想说的话。
“做一些我想做的事……
“梅迪奇,在日出之前陪陪我,做得到吧?”
阿蒙提出的请求——梅迪奇决定暂且以第三纪元时的习惯来形容——很简单,却也因为过于简单,而让梅迪奇心生疑虑。
两千年前的血色之夜,阿蒙成功将兵器捅入自己身体时的浮夸笑容、额角鲜血和森森恨意,梅迪奇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;但同样地,再一个千年前的微凉夏晚,苹果树下阿蒙的神态、呼唤与喘息,肢体动作里隐藏的欢欣,祂也从未忘记过。
只是历史已然翻过无数章节,时光长河滚滚向前,继梅迪奇自黑暗中复苏,阿蒙从粉碎中重生,生锈的齿轮在恼人的吱嘎声中重新动起。即使鸿沟依然存在,可在殒落之后,于新生之际……祂们是不是又朝彼此靠近了些?
梅迪奇从阿蒙凝望自己的眼神里察觉到:有甚么改变了。
那些自金色血幕降下后就被阿蒙掩藏起的事物,似乎即将在这破晓时分,被向来别扭无比的小乌鸦亲手揭走其上纱幔,祂的眼眸不再深不见底,梅迪奇能从中看见更多祂曾见过的情绪正慢慢涌动。
但依旧有甚么是不变的。
伤痕仍然存在,曾刻进骨里的恨仍在隐隐作痛。而海平线天色逐渐亮起,晨光一点又一点地将阿蒙的表情点亮,爱捉弄人的黑眼眸一如既往地看向自己,与几千年前神似的笑容,依旧挂在那张瘦削面容之上。
有甚么即将降临……
“梅迪奇。”
阿蒙投向梅迪奇的眼神里带着笑意,还有一些不真切的、缓缓晃动着的涟漪;祂的双唇开阖几下,轻声吐出祂曾无数次呼唤过的名字,梅迪奇为此眨动眼睛,凌乱长发擦过祂的脸颊,抚过身为恶灵不再存在的心尖,将发麻的预感渗进祂残破的灵魂、伤痕累累的精神里。
而祂等待许久的、祂曾拒绝过的异象,于曙光乍现的时刻降临。
异变无声却滂沱。在梅迪奇的世界里,像是有谁将无数的颜料桶一次打翻,颜色以阿蒙为中心向四周疯狂侵蚀。祂看见阿蒙黑袍下的衣领漫开绿色;祂看见阿蒙身后深紫色的天空染上交错的红与黄;祂看见阿蒙靴边的沙土颜色;祂看见自己的鬓发似血般红艳;祂看见自己抬起的手上,鲜红纹路于亮黑盔甲上如脉搏般明灭——
那些因为死亡而破碎的记忆开始在梅迪奇的意识中挣扎重组。祂想起很多很多事:像是在好几个千年前两副躯体热烈交缠时,阿蒙唇瓣上泌出的一颗颗血珠,是黑与白外的第三种色彩;像是两千年前阿蒙疯狂的笑容上,从祂额角蔓延而下的血液是如此鲜红。
命定的存在、命定的唯一——造物主曾与祂说过的话语再度流入梅迪奇的意识。梅迪奇终于忆起自己自始至终都能看见阿蒙的颜色。在梅迪奇黑白色的世界里,阿蒙是祂唯一的异常,是由祂亲手抚育而成的错误,可祂一直都未曾正视过这件事。数千年来的刻意忽略,直到祂与阿蒙双双经历过死亡与重生洗礼,仇恨与愤怒被洗刷得苍白的今日,才以最磅礡的方式反扑向祂,将梅迪奇彻底淹没——在这片绚丽灿烂的狂潮之中,祂们是否正向彼此靠近?
色彩带来的冲击寂静但澎湃,潮水奔流不停,持续向梅迪奇望不见的方向涌去。梅迪奇望着那片汹涌浪潮停顿几秒,再一次望向站在晨曦里的阿蒙,迎上那双同样盛满万千色彩的黑眸。
在曙光照亮世界的剎那,梅迪奇终于知晓世间万物的颜色,也终于明白:祂曾见过的、正伫立于祂眼前的,世界上最纯粹的黑色,亦有斑斓夺目的一刻。
少见的沉默降临在总是唠叨不停的红天使恶灵身上,三张嘴巴同一时间陷入死寂。知道梅迪奇身上发生甚么事的阿蒙,也不急着于现在点破,甚至期待能共享梅迪奇思维的索伦和艾因霍恩的反应。于是祂无聊地以靴尖点过砂石,在地上划了几道意义不明的线,手背在身后悠闲踱步两圈,待铠甲相撞的声响打破宁静后,才面带微笑回过身来。
“色击,对吧?世界不再枯燥乏味……”阿蒙抢在梅迪奇开口前问道。
“小乌鸦,你在这之前就发生过了,对象是谁?”梅迪奇接过话头,祂的表情看来不可思议,语气虽是十足十的肯定,挟着胜利般的畅快,彷佛方才那副站在原地沉默的模样,只是阿蒙的幻觉。
“明知故问。”阿蒙嫌弃般说着,身体却朝梅迪奇的方向迈开一步,时间的指针被谁悄悄停下。
祂猛然伸出双手按住梅迪奇的两边脸颊,闭起双眼,吻上那双还想说话的唇。
天使落在恶灵唇上的吻如蜻蜓点水,微凉触感稍纵即逝。两双唇瓣仅仅贴合那么一剎就分了开来。在很后来很后来的时候,天使曾如此描述:一份仪式性的奖赏;恶灵则选择如此形容:毫无诚意的一次示好。
然对此刻的一天使一恶灵而言,这个吻的意义尚不明确,没有谁还来得及给它定义——这只是恶灵的一次小小失误,让天使逮到机会实践自己的任性。
阿蒙睁开眼睛、拉开距离,看着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刮动梅迪奇的发,明亮的红色在祂们之间纷飞。阿蒙张开双唇,让自己的声音由风捎进抚从色击中缓过神来的梅迪奇耳里。
祂说:“你好,我的灵魂伴侣……”
彷佛是被“灵魂伴侣”这词汇的意涵给逗乐似地,阿蒙停顿了下,发出愉悦笑声。祂弯起眼眸,嘴角上扬,笑意被愈发明亮的晨光涂抹在祂的脸庞上,原先深邃、神秘、高高在上的傲慢眉眼,也在这柔和的晨光里被晕染成一片平静。
时天使的手依旧贴在红天使恶灵的脸颊上。祂凝视那双穿越千年而来的铁黑色的眼瞳,数着其中散落的色彩与光芒,轻轻续道:“拥有色彩的世界,很美丽吧?”
在阿蒙的话语结束之时,梅迪奇眼底由色击造成的绚烂浪潮终于彻底停止。远方海天交会之处朝阳灿烂,深深浅浅的紫、红、黄在天空中堆迭出梦幻色彩,阳光宛若点燃梅迪奇长发与铠甲上的红,也照亮阿蒙黑袍边缘的繁复银线与深绿衬衣,而祂的唇上泛着一点点的血色,沉黑色的眼瞳里装着最狂妄的红。
梅迪奇挑起眉头,神色挑衅。可当祂伸出双臂想将阿蒙环住时,那道穿着黑色古典长袍的身影却率先收回手,从黑红铠甲形成的笼子里轻巧逃脱。梅迪奇如追逐猎物般向阿蒙退离的方向跨出一步,这让停下脚步的阿蒙,对梅迪奇漾出更加灿烂的笑——那是自从大灾变后,梅迪奇就未再于阿蒙脸上见过的笑容。
“哈。”对于阿蒙的提问,梅迪奇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坦然地笑出声来。即使颊边有着两张不说话的血盆大口,依旧遮掩不住那张英俊脸庞上的潇洒神情,彷佛挟着灼人烈焰,深深映进阿蒙的眸底。
红天使恶灵血色的发在空中飞扬,将仇恨烧灼后残留的余烬卷向未知的彼方。对着在此时选择不再言语的红恶灵,时天使微微歪头,如梅迪奇先前那样笑叹一声,不再有单片眼镜阻挡的眼眸里,装满肆意燃烧的火红。祂伸出左手,从虚空中捞出一顶黑色尖顶软帽戴于头上;右手的手指于空中翻飞,勾勒出一道恍若被星光点缀的华丽门扉。
而就在祂要踏入门后空间的前一刻,阿蒙扶着虚幻的门框,侧过身,好奇地问:“你不觉得你还欠我甚么吗?”
“不是你欠我么?小乌鸦。”梅迪奇双臂于胸前交叉,自信地说:“至于你的份,你回来时来向我要吧。”
“还是一样自大……”阿蒙轻轻摇头,奚落的话语消失在风里,但祂唇边的弧度正向梅迪奇吐露相反的愉快情绪。
黑袍翻动,鸦羽飘落,星光熠熠的门扉在恶灵的注视下悄然阖上。恶灵伸出手,于亮起的天色中,接住一根鸦羽。
太阳已然完全升起,刚刚被阿蒙以一种欲盖弥彰的方式按住的索伦和艾因霍恩,开始在梅迪奇的脸颊上一搭一唱:
“他跑了。”
“他走了。”
“这算不算亲了你就跑?”
“这肯定是占了你便宜就溜。”
“现在你也追不上他,挫折吗梅迪奇?”
“你曾想过你也会有这天吗,梅迪奇?”
“对象明明是那个‘阿蒙’,怎么像青春少年谈恋爱一样纯情,丢不丢脸?”
“明明先前还杀得你死我活……这种特殊情趣我真无法理解。”
“你甚么时候对这种俗滥爱情故事有兴趣了。”
“要不要把身体控制权交出来,让我教你怎么防止对象逃跑?”
索伦和艾因霍恩仍在不屈不挠地嘲讽着,梅迪奇则把玩手中的乌鸦羽毛,摊开掌心,让鸦羽平躺其上。原本停歇的风再一次刮起,把鸦羽吹往阿蒙离开的方向。
梅迪奇望着那根越飞越远的羽毛,扬起嘴角,笑呵呵地找到时机插话:“总比你们和你们的对象都死绝了好……不过,你们刚才也挺会看场合的,没打扰我和小乌鸦,需要给你们一点奖励吗?”
两张嘴巴沉默半秒,旋即联口发出震耳欲聋的“呕”声。
在梅迪奇望不见的星空里,戴着黑色尖顶软帽的阿蒙最后一次回望蔚蓝色的星球,彷佛再度看见炙烈的红与涌动的黑,于曙光中向自己伸出手。
祂无声地笑了下,转身朝星空深处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