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淺生

挑食雙標人,有精神潔癖,記得看置頂
頭貼繪師:Mounds.|封面繪師:蓬

诡秘|红蒙|皆大欢喜

Summary: 血皇帝与祂的公爵进行了一场深夜谈话。

Notes: 第四纪捏造/亚利斯塔相关捏造/我流红蒙




  “如果你烧了我的几十个分身,把公爵宅邸一半用火烧掉,另一半用水淹掉,却只是为了找我来喝这没有味道的茶,浪费我一个美好晚上的话……”穿着贵族服饰的黑卷发青年像是斟酌用词般拉长尾音,细微的叹息从唇角溢出。

  祂先是以指节推了推右眼的单片眼镜下缘,随后从身旁小桌端起方才被祂放下的茶杯,将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茶水饮尽,接着轻声续道:“那么,现在我把茶喝完了,我能走了吗?还有,我的补偿呢?”

  “我可从不知道:你想离开某个地方时,会去询问主人允不允许。”

  冷漠且嘲讽的声音在桌子对面响起。稍早才在都城引起巨大骚动,能将行事最诡异的公爵唤来自己面前的褐发男人,在话语结束之际轻笑一声,冷得彷佛能将人冻伤。阿蒙眨动眼睫,随后垂下眼睛,慢慢回话:“亚利斯塔,这里是你的宫殿,跟别的地方不一样。”

  亚利斯塔再次冷笑。虽然阿蒙的语调及词句听起来好似恭敬,但神情里的云淡风轻,和语句里的浅浅讽意,依旧将祂骨子里的傲慢尽数表现出来。以往阿蒙用这般阳奉阴违的态度对待自己时,亚利斯塔‧图铎的内心偶然会升起冲动,想把眼前这副削瘦身躯从头到脚地剖开,看看天生神话生物那生来的倨傲,究竟会镶在时之虫本体的何处——这种冲动在祂吞噬三份征服者特性及唯一性,强跨途径成为红祭司后更加明显,越发狂妄,几乎不受控制。

  亚利斯塔厌恶这种变化。

  房间的昏暗灯光让那张有着刀削般五官的脸庞更显阴郁,可身着帝王衣袍的猎人途径真神,只是勾起嘴角,让悄然浮现的白色火苗被阴影吞噬,再将桌上另一杯斟满的茶推向偷盗者途径的天使之王,动作是不容拒绝的蛮横。

  “喔,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阿蒙挖苦般回应。“我想我再不喝的话,您就要扳开我的嘴灌下去了,说到底您也曾经是‘野蛮人’……”

  “这种时候才会对我使用敬称?”亚利斯塔低语,真神的威压从祂的声音中透出。阿蒙闻言微微侧头,做出不解姿态,直到那双压抑着疯狂的蓝眼睛里映出祂的黑色倒影时,才笑笑地补上自己的狡辩:“您可没规定过贵族该如何称呼您。”

  阿蒙耸耸肩,将话题再度拐回原处:“所以,您今天找我过来,是想与我一同草拟贵族礼仪规章吗?我诚心推荐让亚伯拉罕卿协助您,他会是您最好的助手——”

  “——这几日,我常看见梅迪奇。”

 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里的刹那,阿蒙神色如常,但单片眼镜下的黑眸里的戏谑情绪却减掉几分,换上隔绝一切窥探的冷漠。

  “我和他争辩战争、权力、征服、胜败……”亚利斯塔以指尖轻敲桌面,如同只对阿蒙敲响的战鼓声,“我们谈论死与恨。”

  阿蒙长叹一声,阖起眼眸数秒后再度睁开。一个祂鲜少对亚利斯塔使用的称呼,从祂微张的唇间窜了出来。

  “陛下,您能跟个残存的精神烙印聊这么多,”阿蒙轻喊,神色尽是装模作样的怜悯,“看来您疯得不轻。”

  “我选择的。”亚利斯塔冷静说道。

  “很高兴陛下还能意识到这是您自己的选择,否则我还得担心,您是否想将发生在您身上的诸多麻烦全都怪罪于我……即使是我,也没办法一直承受真神的怒火——吃不消啊,陛下。”

  相对阿蒙夸张且冗长的应对,亚利斯塔的下一句话显得十分简短:“你会担心?”

  阿蒙脸上笑容未变:“您何不试着猜猜看?我想,殒落的红天使应该跟您聊了不少。”

  “所以你今天才会在这里。”

  亚利斯塔的语音一落,无数轰雷在特里尔的上空炸响。闪电劈开浓黑夜色,刺眼闪光穿进窗内,将阿蒙的侧影照亮一瞬,却照不进祂的漆黑眼瞳。

  下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之际,衣袍摩擦发出的微微声音同时响起。杯内茶水几乎未动过的瓷杯被放回桌上,而调整完坐姿的阿蒙神态显得更加慵懒与冷淡,祂抬起手,习惯性轻捏水晶镜片,手指顺着镜链向下,如羽毛掠过自己的脖颈,接着重新放到翘起的腿上,指尖一如亚利斯塔方才的动作,慢慢点着自己的膝盖。

  “陛下,您现在这样还真有趣,”阿蒙勾了勾嘴角。“也真可怜。”

  “我不否认。”亚利斯塔神色未变。“在我看来,你跟我是一样的。”

  阿蒙微笑追问:“何以见得?”

  亚利斯塔话锋一转:“我看完了梅迪奇的一部分记忆。”

  “若您为此感到困扰的话,我可以帮您处理那些小东西。”

  阿蒙平靜地說。祂舒展搁在膝上的手掌,纤长手指收紧又放开。祂的眼神落在空无一物的掌心,似乎在盘算如何窃来如今被一位真神拥有的记忆。

  而亚利斯塔恍若未闻,只是望着阿蒙,继续说道:“他到死前才真正对你感到‘恨’。”

  窗外大雨瓢泼,闪电的光芒一再穿进房间,但始终照不亮亚利斯塔身后的浓郁阴影,也映不进阿蒙的眸底。祂迎着亚利斯塔的锐利视线,玩味地应:“恨我的人数也数不完,多一个亡魂恨我又如何。”

  “葬送过去,埋下仇恨刻意让他在临死前恨上你……这就是你想要的?”

  随着亚利斯塔的尾音被雨滴敲打窗户的声响盖过,低低的、压抑的,听来却十足愉悦及畅快的笑声,从阿蒙的身边弥漫开来。

  在雷雨夜里显得莫名诡异的笑声持续半晌,阿蒙才摇摇头,拿起茶杯,啜了口既冷又无味的茶水,慨叹一声,状似好奇地续问:“您提问的对象是谁呢?是臣服于您的公爵、是与您同谋一场屠戮的共犯,还是向来行迹恶劣的时之天使?”

  半身融在阴影里的亚利斯塔语气森冷:“你的身分,不会影响你的答案。”

  阿蒙神情坦然:“的确。但,您又是以什么身分向我提问呢?”

  茶杯被阿蒙放回茶碟上,清脆声响在气氛压抑的房内显得十分突兀,祂的手指则沿着尚且湿润的杯缘轻抚。沉默半晌,祂淡淡续道:“您是以图铎王朝的君主、新晋真神红祭司、曾经的联合帝国图铎执政官、曾经的小小贵族亚利斯塔‧图铎的身分来询问我,还是……”

  阿蒙眯起眼睛,张开双唇,让久违的名字在祂舌尖轻弹:“梅迪奇?”

  原先俐落如刀兵的三个音节,被阿蒙呢喃得如恋人絮语般缠绵,但下秒又能品出入骨憎恶。阿蒙的举动或可说是过度放肆、大逆不道,可祂依然笑着看亚利斯塔神色多出几分阴郁,内心更隐隐感到畅快。在亚利斯塔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之际,阿蒙的眼神慢慢飘向真神身后,凝视阴影里只有祂自己才能看见的、彷佛下秒就要消散的红色。

  祂正看着棋局的胜者被非凡特性影响,让死去的败者在祂身上悄悄复甦;密室里的怨影盘旋不去,虚幻的大火将眼耳与唇舌一并灼烧。而血色的红、烈火的红、战争的红,在阿蒙的注视下,于祂眼底重新鲜活起来;一双阿蒙再熟悉不过的铁黑色眼睛,夹杂浓浓讥笑,自肮脏血污与腐烂伤口之下,直勾勾地望向阿蒙,以眼神划过祂的深邃脸庞,发出无声但暴戾无比的嘲弄。

  沉默似乎持续了许久,亚利斯塔才冷冷地回应:“答案依旧一样……不是吗,阿蒙卿?”

  梅迪奇的幻影则嗤笑一声,哑声讥讽:怎么变胆小了,小乌鸦。

  阿蒙的手指微微一动,溅出的茶水被祂不动声色地偷走。纤长手指仍然是干净到苍白的地步,阿蒙却想起梅迪奇死的那日,祂曾用这只手撩起挡住梅迪奇脸庞的褪色红发,抚过祂眉心浅浅的旌旗印记,但没有阖上祂失焦的双眼。

  祂要祂死不瞑目。祂要祂看清是谁引祂落入精妙陷阱。祂要祂记得是谁将天使之王的尊严、自傲及性命,全都留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。祂要祂知道是谁带着愉悦笑容,将祂的狼狈与死亡尽收眼底。祂要上个纪元里的光辉岁月、灿烂金阳、灼热烈火、如水夜色都在恨里腐坏。祂要火焰因恨而熄灭,又因恨而复燃。祂要同祂说……

  炽白色的焰苗在房内猛地燃起。火光照耀下,亚利斯塔双眸里蠢蠢欲动的疯狂更加明显;而那双冰冷却又滚烫的蓝眼睛,正近乎逼问般凝视看不出真实情绪的沈黑双眼,褐色的发上闪过血光。红色的怨灵则站在浓到化不开的郁色里,锲而不舍地怂恿道:回答他啊,小乌鸦,告诉他——

  阿蒙收回手,轻抵下颚,最后与梅迪奇的幻影于同一时间张开双唇。

  祂听见自己的声音与梅迪奇死前的嘶哑嗓音重叠,愉悦地说:“这很好啊。”

  血皇帝停顿一下,仔细打量祂的公爵,那位于第三纪伊始降诞的神子,行走于命运之间、玩弄规则的时之天使。祂发现时天使的黑眼睛里装着与死去的红天使相像的神色,嘴角翘起的弧度是同样的奚落与嘲讽,吐出的语句有着红天使式的挑衅,以及时天使向来的捉摸不透,再参入那些彷佛刻进两位天使之王灵魂里的揶揄与事不关己。

  “莫非陛下害怕被人记恨?莫非陛下此时此刻依然眷恋过去?”

  “别人的憎恨与惧怕,我求之不得;若过去对我已然无用,毁弃亦无妨。”

  “那就是了。”

  图铎王朝的公爵看着君王眼眸里自己的黑色倒影,渐渐与从冰蓝色深处泛起的烟黑色融合,祂脸上的笑容随着烟黑凝聚而愈发浮夸,像是一张假到不行的面具,只有眼眸深处的恶劣才是真的;可偏生欺诈之神仍不愿抛下这张无用的伪装。

  阿蒙维持面上那点虚假,以指节轻推右眼处的单片眼镜,水晶镜片的冰凉从指骨上的薄薄皮肤回传,勾起许多被困于时光乱流里的破碎回忆,于祂心中描绘出一道模糊但足够令祂生厌的身影。

  “陛下,我回答您:是。这就是我渴望的。我恨他入骨,他亦恨我至死……”阿蒙徐徐说道,“陛下,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?”

  红色的幽影与祂一同笑了出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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